人终有一死

围棋大师吴清源活到了100岁，死于过度衰老。再浏览一下近期的讣闻：英国犯罪小说女王皮•蒂•詹姆斯11月27日去世，享年94岁，慈善家威廉•沙伊德，享年100岁，研究衰老的哈曼享年98岁，计算机学习的先驱帕特里克•苏佩斯，享年92岁……据说我们都能轻易地活到八十多，但人终有一死。

在希腊神话中，曙光女神爱上了凡间的美少年——特洛伊王子蒂索诺斯。她无法忍受有一天他会死掉，就恳求宙斯授予她的情人永生。但她忘了要求他永葆青春。他们一起幸福地生活了数年，直到蒂索诺斯开始衰老，曙光女神把他从自己的床上赶走，但仍照顾他，喂他仙果吃。但他的身体持续衰退，他的膝盖不听使唤，曾几何时它能够在舞会上飞奔。曙光女神无力治愈他的痛苦，也无法让他死掉。最后王子竟然变成了一只蟋蟀，失去了说话能力的他最后只能用蟋蟀的鸣叫声陪伴曙光女神。这一则神话故事表现了人们刚开始陷入的困境：如今的生活条件能让我们长寿到几乎像是永生，但是在身体和头脑都衰落的情况下，我们的生活质量并不高。这样的寿命该维持多久？日前奥巴马逛书店，买了17本书，其中就包括阿图•葛文德所著《人终有一死》。葛文德是哈佛大学医学院的医生、《纽约客》撰稿人。他在书中阐述了我们该如何对待衰老和死亡。

葛文德认为，医生不该只是考虑如何抱住绝症患者的生命，更应该考虑他们在临终之前过得好不好。对于自己的未来，葛文德说：“如果我变成了罐中之脑，能跟各种感觉输入联结，仍然能跟他人交流，仍然能说话、能感觉世界在发生什么，就还挺好。但是如果我身体虽然还在运行，但我的大脑已经不再运行了，我已经不再是我了，不能跟外界互动了，那就放我走吧。”

加拿大女作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在写一本新书，但是如今的大部分人都将没有机读到它，因

为100年之后它才会被公开。这是苏格兰艺术家凯蒂•帕特森发起的“未来图书馆”：每年邀请一位作家写一本书，并把书稿封存在位于挪威首都奥斯陆的德奇曼斯克公共图书馆，到100年后，即2114年，再把这100本书一次性全部印刷出版。玛格丽特•阿特伍德是第一位向“未来图书馆”提交作品的作家。阿特伍德说：“我很荣幸，也很高兴成为这个计划的一部分。这个项目至少相信人类在一百年后还存在。”

阿特伍德本人也将看不到她这本书的出版。她今年75岁，精力依然很旺盛。但再过一二十年呢？在谈到衰老时，她说：“在维多利亚时期，老年人会受到后代的照顾。在狩猎和采集的社会，年纪很大的人当觉得自己成为集体的负累时，会选择自己出走。”她的母亲活到了九十多岁，对于如何终结自己的生命她有着明确的想法。她不希望有任何干预，她不想待在医院里。有一次因为大出血被送到医院，她拒绝做检查。

哲学家彼得•辛格对另一个加拿大居民对待死亡的态度表示了肯定。85岁的吉莉安•贝内特患痴呆症三年了。今年8月，病情已经发展到近乎令她“丧失自我的程度”。贝内特写道：“在我无法评估自身情况、或采取行动结束生命的那一天到来之前，我想要解脱。”她的决定得到了丈夫乔纳森•贝内特，一位退休哲学教授，和她的子女们的支持。她自杀并没有放弃想要、并且有理由珍视的任何东西。“我所失去的不过是在医院里当不知多少年的植物人，大把浪费国家的钱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还担心那些将要照顾她的医护人员：“那些憧憬着职业生涯的意义走上岗位的护士发现她们永远在为我更换尿布，并不断报告一具躯壳的物理改变。”用她的话讲，这样的情形“可笑、浪费而且有失公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