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 Report

老板劝我回家当奶爸

导读

“我很庆幸自己生在了当下的这个时代,让我可以心安理得地、不受社会批判地放下男性身上约定俗成的包袱,尽情投入到全职奶爸这个角色中去。但这不表示我就能心安理得地走在大街上当个全职奶爸。公司的同事们对我的鼓励与支持也让我真心觉得对家庭的忠诚与尽责不一定就意味着收入的下降和职业前景的黯淡,退一万步说,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后悔,相比功成名就但是终身遗憾,我更愿意从现在就多陪一陪女儿。”

Contributor

来源:Atlantic

作者:Ryan Park

编辑:Tin

翻译:菲姬

 

“十全十美的生活不可得,生活总是充满艰辛。一对好的伴侣就会在这样的时候彼此扶持、互为倚靠…”

上一个夏天,当我结束了全部工作和联邦大法官鲁斯巴德金斯伯格说再见的时候,她从巨大的办公桌后面站起来真心实意地拥抱了我,并且问我接下来有怎样的打算。我告诉她,从明天开始我将正式成为一名全职奶爸。她由衷的祝福让我倍感温暖。

我是一个律师,一个一年到头不分日夜泡在法庭上的人。我可爱的女儿已经从一个吃了睡、睡了吃的小婴儿变成了现在开始牙牙学语的小人儿,每一次当我一身疲惫地回家,她总会一头扑进我的怀里,奶声奶气叫着“爸爸”,这总让我很后悔没有和她多呆一些时候。由于我的太太不久之前开始了她在乔治敦一家儿科诊所的工作,她也一下子忙得无暇顾及孩子和家务。正是这样,我开始产生了当个全职奶爸的想法。这个想法得到了老大的全力支持。

我和我的同事们都爱尊称大法官鲁斯巴德金斯伯格为“老大”,被我们这些常爱自诩是正义化身的法律工作者这样叫,可见她在我们的领域里是怎样的一个传奇。上世纪50年代,她是哈佛法学院里屈指可数的几个女生之一,当时的美国社会,性别歧视非常严重,时任哈佛法学院院长、也是尼克松和约翰逊总统任期内的美国联邦政府首席律师的欧文格里斯沃尔德就曾经公开质疑过她,觉得她占了一个本该属于男生的名额。

来自外部的压力还不是最可怕的,金斯伯格当年的“内忧”才更让人崩溃——读哈佛法学院的时候,她的女儿还不到一岁,同为法学院学生的丈夫马丁又被确诊为睾丸癌。不止要照顾孩子、更要照顾丈夫,同时还要兼顾自己和丈夫两个人的学业。她不仅自己的成绩是全班第一,还帮

丈夫抄笔记和打论文,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没有人知道。我们知道的是她从那时候起就养成了通宵达旦工作的习惯,并且以此为准绳,硬是改变了后来为她工作的一代代员工的生物钟。

我们都可以轻巧地说一句:身为杰出人物就应该比普通人优秀,但是我们都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每个人每一天都要清晰地面对自己在时间、精力和智慧上的局限,即使卓越如她也不例外。我们和金斯伯格一起工作,我们清楚地知道为了成功地平衡家庭与事业,她付出了多大的心力。

尽管在工作中她给了我们很多启迪与帮助,但是让我印象最深刻、对我帮助最大的,其实还是老套的“当个好伴侣”和“张弛有度地生活”这样的理念。她在不止一个采访中都提到过她的先生马丁,感激他对自己工作全身心的支持,在最近的一次采访中她这样说道:“十全十美的生活不可得,尽管我觉得我一度有过短暂的圆满,但大多数时候,生活总是充满艰辛。一对好的伴侣就会在这样的时候彼此扶持、互为倚靠,我的马丁就是这样的伴侣。”

她的这些观点让我很受触动,我才会决定在现在这个时候选择回家带孩子。因为我的妻子就曾这样做过。凯特琳出生以后,她毫不犹豫就中止了自己在医学院的学业回家照顾女儿。现在她重返职场,那么也该换我为这个家庭做点什么了。

每个人每一天都要清晰地面对自己在时间、精力和智慧上的局限,即使卓越如她也不例外。

 

“有报告显示,将近一半的父亲都对自己和孩子相处的时间太少而表示不满。男女平等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但往往因为女性的主导而让所有人都忽略了男人们这些不满情绪的表达。”

这一点我非常赞同。事业与工作无情地剥夺了男人陪伴家人的时间,你怎么知道这不会让男人终身遗憾呢?我最最害怕的一件事情就是,当年华逝去回首往昔,我会因为曾过于狂热地陷入工作、忽略家人而后悔。

我有一个犹太朋友,一次在耶路撒冷的哭墙前他告诉我说安息日(犹太教重要节日)是对他最为重要的一天,“每年只有这一天,我才能休息一下,和我的父亲见个面”,说这话的时候他声音颤抖,我也不由得心有戚戚。但是话说回来,他的忙不过是因为想让事业更上一层楼,这又何错之有呢?

事业的成功能够给人带来极大的满足感,这一点毋庸置疑,单身的时候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当一对对男女升级为人父人母之后,他们的普遍感受是:比起功成名就,陪伴孩子才能够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幸福感与满足感。佩尤研究中心2013年的一项调查显示,有60%的男性形容自己和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幸福满溢”,只有33%的人觉得并不比工作赚钱带来的快乐更多。有一半的男人对于没什么时间陪孩子表示非常不满意,是持相同观点的女性的两倍。

在家庭分工上,男耕女织的观点根深蒂固,女人们被默许可以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家庭和孩子身上。因此作为一个男人,每当我表达自己在家庭与事业之间取舍不定的观点时,等待我

的总是周围人善意的批评。所有人都将女人带孩子视作理所当然之事,同时对那些“奶爸”们不屑一顾,说实话,我非常不认可这种观点。

20多岁的时候,我的人生信条是:成功需要付出代价,不管是健康的生活习惯还是一个温柔的女友,只要是为了我的学业事业,我都可以选择舍弃。然而就在我即将迈入30岁的时候,女儿凯特琳降生了。看到她的第一眼,我的心都融化了;当爹的第一个月,我就确定了新的人生规划——尽力平衡好家庭与事业,绝不重蹈覆辙。

“我失去的是在法庭上滔滔不绝的事业成就,因为我脑子里记着的只剩下小动物们的童话故事,但是我没有一刻后悔”

男儿有泪不轻弹,在我的印象里,从进入青春期开始只哭过两次。但是女儿出生以后,我的心肠好像都变软了,很容易流泪,当然绝大多数都是喜悦的泪水。当我带她去公园的时候,那双小手紧紧牵着我的大手;当我抱她在怀的时候,她兴奋地摸着我的五官并给它们都起了名字;还有当我学会给她擦鼻涕时,她在我的脸颊上轻轻地留下一个小吻……没错,我失去的是在法庭上滔滔不绝的事业成就,因为我脑子里记着的只剩下小动物们的童话故事,但是我没有一刻后悔,即使今天,回忆起照顾凯特琳的点点滴滴(照顾婴儿其实也很无聊),我依然觉得那是最美好的时光。

当然,一切的开始并不顺利。从零开始学着照顾一个婴儿就像你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开始生活一样。你对一切都是未知的,即使是一个最平常的瞬间也会让你无限惊奇或者高度紧张,甚至连无助感都是一模一样。不管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你是如何对自己信心满满,照顾她一天下来,你

还是会觉得自己做的真是太逊了。之前我下班进门,看到老婆总是倦容满面的,现在异地而处,我成了精疲力尽的那一个。赚钱养家的时候,我觉得我是一个称职的好伴侣,但是现在身份转换,我知道当好奶爸就是我对这个家庭所做的最大的贡献了。

手忙脚乱的时刻简直不胜枚举:去超市购物的时候我要带着凯特琳,一边往车里放东西,一边要盯住她不要被横行无忌的各种车辆撞到;做饭的时候我这边已是出尽百宝,旁边的凯特琳却在一刻不停地把铝盆往自己头上扣;饭菜终于上桌的时候,我只能默默祈祷宝贝能多吃点,而不是统统碰洒在地毯上。相比之下,本该是重头戏的“坐下喂饭”倒更能让我稍微喘息一会儿。

我只在青少年时期做过送外卖这样的工作,成年以后,我所有的工作无一例外没有离开过电脑和舒服的办公椅。但是现在为了当好奶爸,我连生物钟都重新调整了一遍。当律师的时候熬夜到清晨就是家常便饭,但是当奶爸的我每天早晨5点半就要爬起来。送别匆匆出门上班的老婆,开始照顾牙牙学语的女儿。华盛顿为奶爸工作的定价是每小时15美元,不得不说这让我略感欣慰啊。

“赚钱养家的时候,我觉得我是一个称职的好伴侣,但是现在身份转换,我知道当好奶爸就是我对这个家庭所做的最大的贡献了。”

 

我很庆幸自己生在了当下的这个时代,让我可以心安理得地、不受社会批判地放下男性身上约定俗成的包袱,尽情投入到全职奶爸这个角色中去。

“我觉得这样一种职业身份的转变其实是我内心深处一直以来隐隐祈求的”

我很庆幸自己生在了当下的这个时代,让我可以心安理得地、不受社会批判地放下男性身上约定俗成的包袱,尽情投入到全职奶爸这个角色中去。要知道,对于金斯伯格这样的事业有成的女性,当年受到的社会和舆论压力是我们无法想象的。

这就无可避免地会谈到一个话题——在面对家庭与事业间的抉择,男性和女性是平等的吗?一个约定俗成的观点是一个孩子的出生会给男性的事业带来利处,同时给女性的事业带来极大弊端。马萨诸塞大学米歇尔·巴迪哥的调查数据是这样的:升级父母之后,男性收入会增加6%,女性收入反而会减少4%。对于男性来说,成为父亲标志着他的成熟和值得信赖;相反一个做了母亲的女人会被她的雇主看做是会为家庭分心的不稳定员工。从全球范围来看,未婚无孩的女性收入约为男性的96%,但是已婚有孩者只能达到男性收入的76%。

然而当我们继续分析巴迪哥的数据,我们也会发现:在收入最高的那5%人群中,女性反而会因为其母亲

身份额外获得5.6%的收入(在受过良好教育的女性身上,这个数字更有可能高达10%),这个数字几乎和男人一样。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女性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家庭上,分析表明,这些女性普遍会选择花钱雇佣家政服务来帮助自己履行“女性义务”,甚至包括照顾自己的孩子。

与之相应,过度彰显父亲身份给男性带来的也不全是好处。俄勒冈大学的斯科特科尔特兰28年间通过对12000人生活和事业的追踪调查显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如果出现了为了家庭耽误事业的行为,都会在未来受到持续和严重的经济损失,男性的情况比女性还要更严重一些。具体来说,如果因为家庭问题擅离职守,男性的未来收益会减少26.4%,女性则会减少23.2%。换句话说,组建家庭的确会对男性的职场发展有所帮助,但这仅仅在该男性愿意服从社会对男性角色的期待的时候。

数据是残酷的,现实是冰冷的,其实大多数男女都很难做到事业与家庭的“两全”。不是每个人都是桑德拉·戴·奥康纳(美国首位联邦最高法院女法官),即使为了抚育孩子让事业停滞了五年,依然能够完美回归不受影响,普通人胆敢做出类似的抉择,需要面对的后果就是职业生涯发生了彻底的改变。但是我们无法否认的另一个事实是,那些错过了孩子个各种成长瞬间的父亲母亲,本来也都很享受升职加薪带来的快感。

 

“法律中性别的歧视对男性、女性和儿童都百害无利。”

男主外、女主内,这种思想早已深深浸透在美国的法律中。而金斯伯格在上世纪70年代,就在美国公民自由联盟(ACLU)联合创立了女性权利项目,挑战社会与法律的成见。而当年最为神奇的是,一名男性率先为此受益。

1975年,还是律师的金斯伯格为她的一位男性当事人打赢了一场官司,帮助一位单亲爸爸获得了应有的权益。因为收入远远少于妻子,史蒂芬·维森菲尔德先生在自己的孩子没出生前就和妻子商定,由自己而不是妻子来承担每天照顾孩子的任务,并且为了保证孩子的成长,他曾宣誓直到孩子入学之前,自己都不做全职的工作。但他的妻子在生产中不幸难产而死,维森菲尔德先生成为了没有收入来源的奶爸。无助的维森菲尔德先生遍寻法条,发现《社会保障法》第402条“母亲权益保障条例”能够适用自己的情况,即对丧偶且没有经济来源的儿童监护人提供经济保障。

但是问题就出在维森菲尔德先生的性别上,正如当时庭审法官威廉姆布伦南陈述的观点:该法条只适用于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家庭中为了照顾孩子而自愿选择放弃工作的女性。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通过一生的经历、思考、感受、行为和记忆形成了一个非常广泛的神经连接网。曾经的自我塑造了我们今天的样子。

在金斯伯格的努力下,最高法院对于认定《社会保障法》第402条存在性别歧视达成了共识,首席法官沃伦·伯格和法官路易斯·鲍威尔单独为法律对男性的歧视做了注解:鳏寡应一视同仁。即便如此,两位法官还是不确定,这样会不会适得其反,让很多丧偶的单亲父亲或母亲拒绝工作,而只是拿着国家的补助在家看孩子。

最终,大法官威廉·伦奎斯特又单独加了一条注解,即法律中的性别歧视对孩子的权益造成了侵害,因为已经失去父母中的一个的孩子,有足够的理由需要得到仅存的那位监护人全心全意的照顾,这个时候再追究仅存的这位监护人是爸爸还是妈妈,毫无道理也没有意义。

而当她成为最高法院法官以后,她最著名的判决是在1996年弗吉尼亚军事学院(VMI)案中。当时有女性抱怨该校的招生政策只针对男生,而将女生排除在外。金斯伯格对此给出的意见是:弗吉尼亚军事学院仅招收男生的做法违反了美国宪法第14修正案的平等保护条款。

然而很多女性仿佛事不关己般地告诉金斯伯格,她们不明白如此大动干戈是为了什么,因为没有女生会对去一所军事院校就学太感兴趣的。这暴露出了更深层次的问题,对此金斯伯格的回应是:尽管大部分女性都没有想过要去VMI就读,但是法律需要保障那些想去的女性的权益。

其实不管是社会思维定式还是先天的生理差异,都决定了男性和女性会在家庭和事业之间做不同的平衡,立法和呼吁的目的绝对不是单纯的一刀切、搞绝对平均。但是维森菲尔德案、哈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案都是在向我们表明:任何人都无须受到有关性别的、不合理的限制。法律支持不同性别的个体做出更自由的选择。

 

“你是一个无能的失业者”这样的标签在我身上贴了太久,我不得不把衣柜最深处的那件印有母校哈佛名称的外衣找出来穿在身上。”

作为一名全职奶爸,我每天的活动空间就是带着孩子去她喜欢的地方,小公园、儿童游乐园、游泳池等地方,从5岁到70岁的雄性动物一个也见不到,环绕着我和凯特琳的都是各种女性,她们分为鲜明的两类:穿着瑜伽裤的金发美女妈,还有穿着旧牛仔裤的拉丁裔保姆阿姨。

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我会和金发美女妈们更有共鸣,毕竟我们都是主动选择告别高级写字楼,转而为孩子投奔儿童娱乐场的。我向她们示好并没有遭到拒绝,但是她们也绝没有欢迎的意思,因为在她们的眼中我是一个失业在家的无能爸爸,只能靠看孩子打发时间。

我们的对话通常是这样的:“我辞职在家,主要是想好好陪陪女儿。”

“天啊,你真棒,要是我老公非得疯了不可!别着急,工作会有的。”

“我之前一直在工作,只是这段时间想多陪陪女儿。”

“你知道你有多幸运吗?我老公是做金融的,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没有工作。守得云开见月明,会好的!”

2014年的佩尤研究中心调查报告显示在过去的二十年中,美国奶爸的总人数有了大幅度的上升,从1989年的110万到2012年的200万,几乎翻了一番。但大多数的奶爸们并非处于自愿而成为奶爸:35%是因为生病或者残疾,23%是因为他们找不到工作。大约一半的奶爸都生活得很艰

辛,而且只有3%拥有大学学历。最显著的是,只有21%的人对全职照顾孩子持以正面积极的态度。相反,73%的家庭主妇(全国约有1040万人)都是出于自愿选择留在家里带孩子。

尽管我非常确定,我这个奶爸和上述报告中的奶爸并不相同,但这不表示我就能心安理得地走在大街上当个全职奶爸。其中的心理建设可谓困难重重——那些路人满面怒容,是在蔑视我事业的失败吗?那些家庭主妇对我露出了温和的微笑,难道不是在默默安慰我这个失业的爸爸吗?这样持续的自我怀疑让我恍惚间仿佛回到童年,那时作为一个亚裔小孩,我的内心深处有着很强烈的孤独感,当小朋友们不把球传给我的时候我会想,究竟是因为他们不相信我接球的能力,还是他们觉得亚洲小孩根本不会玩呢?

在种种心理压力下,我发现了自己的变化。我会一大早就出门避免撞见其他主妇,同时选择其他爸爸下班回家的时间才带凯特琳出去玩。但“你是一个无能的失业者”这样的标签还是牢牢贴在了我的身上,这也让我困扰。有天晚上哄凯特琳睡觉的时候,我一边唱着儿歌,一边从衣柜的最深处揪出印有母校哈佛名称的外衣,那时它简直成了我的护身符。

除此之外,我对自己当好奶爸这件事在技术上不够自信。带孩子的时候,周围人一个“善意”的关怀都会让我心有芥蒂。有一次我带凯特琳出去玩,她在沙堡玩的很开心,裤子里全进了沙子,当时我没有带备用裤子,只能在

“大多数的奶爸们并非处于自愿而成为奶爸,大约一半的奶爸都生活得很艰辛。只有21%的人对全职照顾孩子持以正面积极的态度。相反,73%的家庭主妇都是出于自愿选择留在家里带孩子。”
一旁束手无策,旁边的一位妈妈说了一句:“带孩子这事儿不简单,是吧?……宝贝儿,是想你的妈妈了吗?”她们的语气和表情都让我抓狂。

“对家庭的忠诚与尽责不一定就意味着收入的下降和职业前景的黯淡,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后悔,相比功成名就但是终身遗憾,我更愿意从现在就多陪一陪女儿。”

当然,遇到的这些挫折与压力只是一部分,奶爸生涯中也有让我非常自豪的片段。我第一次带凯特琳去妻子工作的乔治敦医院做检查的时候,妻子的同事们围过来考我。在她们的经验中,男性完全没办法回答婴儿检查中需要涉及的基础性问题。但是不管是喝牛奶量、学会表达多少单词、大便情况,我都能对答如流,医生们对我的细致与投入赞叹不已。这绝对比我打赢一场官司来得还要骄傲与满足。

我的奶爸生涯在几周前画上了一个句点,我在一家私人律师事务所找了一份新工作,在找工作的过程中,每一次面试我都会告诉对方家庭和女儿对我的重要性,同时告诉他们:我的这份工作,一定不能比我妻子的忙,因为我要更多的时间照顾家庭和孩子。年长的面试人对此的回应都比较生硬,一脸迷惑(我相信有一小部分人是因为想起孩子缺少自己的陪伴而遗憾);而和我年龄相仿的人则会给予热情的回应并表示理解,因为我们所处的家庭状况和人生阶段比较相似。

不管怎样,当奶爸的这段经历一定会是我人生中最珍贵的回忆,因为恋爱结婚以后,我再也未曾如此深入专注地在一个人身上倾注如此之多的时间。我猜下一次应该会是我和妻子双双退休享清福的时候了(不过如果哪天凯特琳有了个小弟弟或小妹妹,说不定我还会重操旧业)。

重新回归工作的我也有了很多变化,比如说我不再像原来一样争分夺秒地创造价值,在离开凯特琳一天以后,我迫切地希望能够尽早回到她的身旁,把白天缺少的陪伴一股脑补上。公司的同事们对我的鼓励与支持也让我真心觉得对家庭的忠诚与尽责不一定就意味着收入的下降和职业前景的黯淡,退一万步说,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后悔,相比功成名就但是终身遗憾,我更愿意从现在就多陪一陪女儿。


男人理想国

无障碍浏览 进入关怀版